两个g的加速度

有一個詩人的幾首詩，像這個：「孤獨的小舟都是歪斜底擱著╱全世界的沙灘都是如此的╱而如同歪斜的頭╱裡面充盈著悲哀╱」（〈小舟〉或其他只有底那幾首，反覆的出現在一些現代詩的選集當中，沒有人確知他的來歷，沒有人確知他到了哪裡，沒有人確知他現在到底在作什麼，甚至，過了一個世紀了，沒幾個人看過、或摸過他所出過的兩本詩集。方旗，就是這樣一個詩人，古怪底「似乎就要永遠底消失了」。


在台大唸書時，1937年出生的方旗，初版了兩本至今在版型，在文字排列上，在封面設計上，以及在詩風上，都如此獨特而且精美，的詩集《哀歌二三》（1966年6月初版）以及，《端午》(1972)。版形上：超大本的正方形；在文字編排上：兩本詩集的排列都是底下其頭，文字像是樹，往上長；在封面設計上：瘦瘦的獸，或其他，看起來都像是外國詩集；在詩風上：嗯，就算在一百年後才讀到，你眼睛也會馬上晶晶亮亮……

「日輪在軌道上嘎嘎作響╱風在陽台上揮舞巨斧╱就把這黃金的頭給他切吧╱大屯山露出一排燈的牙齒╱能從牙膏裡擠出青春嗎╱耳罈中盛滿缺一音樂╱等待小提琴華麗的音色灌溉山谷╱等待一條洶湧的河流來環抱這世界╱╱讀著沒有劇中人的劇本╱你不是尋找劇本的劇中人╱在同一的門牌下╱你將死於麵包死於報紙╱某些微笑生長在樹上如秋實╱能掛一枚伊人的嘴角否╱向獨自散步，獨自品嚐苦茶╱你獨自一人戀愛╱╱你從不會是唯一的╱甚至不會是唯一的失敗者╱掛鐘上三博士匍匐前進╱而你囚禁在白日與黑夜的柵欄裡╱等待一條洶湧的河流來環抱這世界╱」（〈缺一音樂 Music Minus One〉）

「白晝減去太陽等於黑夜，這是簡單的哲學╱簡單如血液循環╱法則的鐵鍊牽動千臂的齒輪在油膩的天上╱我永不知究竟地繞日抑或日繞地╱或是兩個渾球昏頭昏腦相對旋轉╱是夜了，星很美，可惜太老╱夜也變了，醜了，老了╱披垂鶴髮的霜雪在窗口，若鏡中的我╱鐘乳石嶙峋怪誕，欺騙底呼吸著╱消化撥酵的頻果╱於甜蜜和腐敗的雙重氣息中╱如一堆舊衣委頓在椅，介乎兩頁書之間╱……………」（〈在梅列菲斯登台以前（浮士德斷片之一）〉）

「你問起我左手上戒指的故事╱我說忘了 叫醒頭頂上的春燈╱點亮一個清清楚楚的耶穌╱見證著你底青色衣裳以及夜╱為了某日某事我戴上╱而其煙色的歷程已在迴流裡沈埋╱於是你靜靜底笑了╱啊，就是這臨流自鑑的古典，我曾經見過╱棕髮的徐緩調長長鋪寫在水面╱但那水仙是開落在如何的容顏╱在如何的杏花春雨裡╱我已忘卻╱」（〈戒指〉）

註：本書封面是詩人林則良所製作的手抄本


g附: 几年前转载的时候没标明作者，现在查不到是谁写的了。不好意思。方旗，原名黄哲彦，其部分诗集网上可以搜索到。